白幕下哈尔滨的动人之处
闲适因为我的到来而变得忙碌, 张罗着为一身寒气进屋的我准备早餐。
这种早餐我平时是不会尝试的, 面包不是平时我们在超市或小区面包房买的很松软的那种, 这种很硬, 俄式的, 当地人叫它“塞克”, 背上有个深槽, 需要用刀切片。桌子上除了哈尔滨红肠和风干肠以外, 闲适还拿来了奶酪和白糖。他告诉我在“塞克”上抹奶酪撒白糖一起吃, 牛奶虽然是我常喝的那种, 却被加了速溶咖啡。对这么高热量的早餐我有些害怕, 闲适说:“必须吃下去, 我们要在外面逛一天, 否则热量不够。”这里的早餐跟哈尔滨这个名字一样与其他地方不同。
这些热量果然管用, 也可能因为今年哈尔滨轮上个暖冬, 再次出门没有觉得很冷。
撩开夜色的哈尔滨并没有因白天的忙碌而变得清晰, 一如所有的北方大城市, 冬日的阳光大部分时间被城市上空由各种烟尘升腾成的“锅盖”滤掉, 城市是灰白的,缺少激动的色彩。远处高楼的景象让我误以为是视觉错位, 明显挺拔于四周两座高楼在头顶冒烟, 我原以为是楼后的高烟囱作怪, 转了几个方向才确认真的是楼顶在冒烟——可能是供暖烟囱的出口在楼顶吧。
街道旁的工人和巨大的冰块预示着哈尔滨一年一度的旅游旺季即将到来。红博广场一角, 电动切冰机在兹兹作响, 随着刀口飞扬的冰屑撒满了推冰工人的衣服, 刚刚从松花江拉来的新鲜冰块被陆续从卡车上卸下, 每块都近一米见方, 尚未经过城市灰尘玷污的冰块泛着青光, 晶莹剔透, 偶有细密的气泡被冻结在冰体里, 让人忍不住脱掉手套去触摸。凉——指尖一股寒气贯臂而入, 冰火交融的刺激让你不忍撒手。
颐园街1 号现在是“革命领袖视察黑龙江纪念馆”。这原来是个外国商人的大宅子, 外表华美, 门窗通道错落复杂。我并不懂建筑, 闲适给我的关于风格和特点的现场讲解现在已经片爪难寻。隔壁的3号院现在是“老干部活动中心”, 与1 号院的灰绿色调不同, 这处建筑是亮黄色的,在下午偶露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尊贵气派。这两处宅子都是哈尔滨的一类保护建筑, 尊美华贵自不待言, 可是内里都不得而入, 只能在外面感慨的同时想象一下当时主人的奢靡, 在1 号院那个带有环形楼梯的大舞池里夜夜笙歌轻飘漫舞眉目传情的是些怎么样的人呢?
如果说像颐园街1 号、索非亚教堂这样的建筑是先声夺人给你以整体的美感打动, 那隐藏在衰败建筑里的动人细节足以让你琢磨良久。我不记得那是什么路, 离大直街不远, 是老“哈工大”旧楼正门旁侧的一条小道, 面街的墙面依然很破旧, 昔日开合不停的厚重木门也已尘封经年。闲适说:“你抬头看。”
语言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乏味, 我没有合适的词汇表达我看到的夕阳下的那些细节。我只能试着跟你描述一下, 断然已是个败笔。窗户很高, 中间被石条间隔着,但我要说的不是窗户本身, 是窗户两侧或顶上的浮雕。两侧的浮雕是半身人型, 头戴顶冠, 双臂交叉护肩, 上衣下垂, 在腰口的位置收拢成一块方砖这么大。窗顶的浮雕只是一个顶冠头像, 额头、两耳、腮下被流畅的发型包围。造型本身也就是这样了, 让我感动的是那浮雕的面庞——回想一下, 我们经历过的无数个让人振奋, 让人哀伤、让人泪涌的场景不都是由一幕幕鲜活的面庞组成的吗? 她的面庞丰满宽厚,细腻朗俊, 唇线清晰, 鼻梁高挺但不夸张,双目深邃却又能看出平淡, 明明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你却能察出喜怒哀乐。
哈尔滨是个仅有百年历史的城市, 但一个城市的个性并不与她脸上风霜的多少成正比。1 8 9 6 年, 李鸿章把中东铁路的修营权给了俄国人, 俄国人给了我们一个哈尔滨——到1 9 0 3 年中东铁路通车时, 作为中东铁路枢纽和管理中心的哈尔滨, 基本形成了一个成为现代“城市”的市区, 1 9 1 4年《英俄协定》签署后, 先后有3 0 多个国家的几万侨民汇聚到哈尔滨, 哈尔滨一时成为列强盘踞的国际城市。
她已经在这矗立了七八十年, 历经多少风云变幻, 与她朝夕相伴的只有墙根的杂草与窗边的枯树,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哪怕是抿一抿嘴角呢?
我在闲适家翻看一本反映哈尔滨百年历史变迁的报纸纪念刊, 那些老照片反映的场景可能比旧上海滩还要洋化。当时俄国的工程师为哈尔滨制定了详细完整的城市规划图( 这张密密麻麻的规划图影印版现在可以在索非亚教堂后面的哈尔滨建筑艺术展览馆看到) , 在世纪初的规划中, 南岗区是城市的行政中心, 以今天的博物馆广场为中心, 以大直街为轴线陆续建造了圣·尼古拉教堂、中东铁路管理局、莫斯科商场、哈尔滨铁路技术学校、秋林商行等建筑, 建筑是西化的, 招牌上是俄文, 献身于历史照片中的男男女女也多是洋人。
当时, 这一带是比租界还租界的洋人生活区, 华人都被挤压到道外区居住了, 那里现在依然是哈尔滨的平民集中区。
哈尔滨的教堂是看哈尔滨建筑特色的重要内容。随着中东铁路和俄国人的不断拥入, 作为俄国国教的东正教堂而皇之地在哈尔滨传播开来。1 8 9 8 年7 月, 铁路局所属的第一座东正教堂在香坊率先建成,至2 0 世纪3 0 年代, 哈尔滨陆续建造了近3 0 座东正教堂, 其它如基督教的、犹太教的、伊斯兰的教堂也纷纷建立起来。
天灾人祸, 岁月的鞭打使许多老教堂不复存在, 其中最可惜的就是俗称喇嘛台的尼古拉教堂。尼古拉教堂原来就在南岗区中心广场( 今博物馆广场) 的正中央,1 9 0 0 年1 2 月竣工, 是一座带有浓郁的俄罗斯民间建筑色彩的木结构建筑, 也是远东地区最著名的东正教教堂。可惜的是, 这样一座堪称精品的建筑在“文革”期间被拆毁了, 人们只能从照片中找寻她昔日的繁华。
由于尼古拉教堂的不复存在, 另一个同样著名的俄罗斯拜占庭式的教堂——索非亚教堂的屹立就显得更加珍贵。老照片显示, 这个被小房子包围着的破教堂当时是百货公司的仓库, 几个服务员样的人正从里面搬桌子, 门口停一辆拉东西的吉普车。也许正是这样委屈求全, 索非亚才在那场浩劫中苟活了下来。
现在索非亚教堂经过重新修整又焕发了往日的风采, 四周被清出来一个小广场, 已经成为哈尔滨的标志性建筑。游客可以从各个角度欣赏她, 而每一个角度都不是雷同的, 各有别致。红砖衬托着“洋葱头”和“帐篷顶”式样的屋盖, 高耸的十字架下是自由的鸽子, 倏忽飞扬, 倏忽降落, 在闹市中给人以宁静。我觉得, 就单凭着这个展示异域情调的索非亚教堂,哈尔滨的风采和魅力亦出类拔萃。
进教堂收2 0 元的门票。按理说, 收门票的地方可看的东西应该更多, 但我却不禁失望。教堂的壁画是新的, 正中是教堂附近以前布局的沙盘模型, 墙壁上分区挂着一些反映哈尔滨城市变迁和建筑艺术的老照片, 而且里面的空间明显比外面看到的范围要小得多。索非亚教堂是保留下来了, 但她作为教堂功能的精髓被抽走了,空剩下一副华丽的躯干, 让人怅惘。
我想起北京王府井的东堂( 就是电影《大腕》里尤子家对面的那座) , 她也是一个被成功改造加以保护的典范, 每次路过, 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我都愿意在附近的广场停留一下。虽然去的次数很多,但主殿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因为过了礼拜时间门就关上了 , 谢绝参观。虽然进不去,但我好像并没有被拒绝的遗憾, 毕竟那是他们的世界, 不容外人旁窥。
据说索非亚修缮以后, 也有过是不是恢复教堂功能的讨论, 甚至俄国人都说愿意派牧师前来, 比较遗憾的是当时的领导人出于顾虑, 给了她一个光辉的功能, 成了以展示老照片为主的建筑艺术博物馆。
作博物馆不能说不好, 但我总觉得作为教堂存在的索非亚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我宁愿被不带笑容的牧师拒绝于正门之外。
哈尔滨的教堂是看哈尔滨建筑特色的重要内容。随着中东铁路和俄国人的不断拥入, 作为俄国国教的东正教堂而皇之地在哈尔滨传播开来。1 8 9 8 年7 月, 铁路局所属的第一座东正教堂在香坊率先建成,至2 0 世纪3 0 年代, 哈尔滨陆续建造了近3 0 座东正教堂, 其它如基督教的、犹太教的、伊斯兰的教堂也纷纷建立起来。
天灾人祸, 岁月的鞭打使许多老教堂不复存在, 其中最可惜的就是俗称喇嘛台的尼古拉教堂。尼古拉教堂原来就在南岗区中心广场( 今博物馆广场) 的正中央,1 9 0 0 年1 2 月竣工, 是一座带有浓郁的俄罗斯民间建筑色彩的木结构建筑, 也是远东地区最著名的东正教教堂。可惜的是, 这样一座堪称精品的建筑在“文革”期间被拆毁了, 人们只能从照片中找寻她昔日的繁华。
由于尼古拉教堂的不复存在, 另一个同样著名的俄罗斯拜占庭式的教堂——索非亚教堂的屹立就显得更加珍贵。老照片显示, 这个被小房子包围着的破教堂当时是百货公司的仓库, 几个服务员样的人正从里面搬桌子, 门口停一辆拉东西的吉普车。也许正是这样委屈求全, 索非亚才在那场浩劫中苟活了下来。
现在索非亚教堂经过重新修整又焕发了往日的风采, 四周被清出来一个小广场, 已经成为哈尔滨的标志性建筑。游客可以从各个角度欣赏她, 而每一个角度都不是雷同的, 各有别致。红砖衬托着“洋葱头”和“帐篷顶”式样的屋盖, 高耸的十字架下是自由的鸽子, 倏忽飞扬, 倏忽降落, 在闹市中给人以宁静。我觉得, 就单凭着这个展示异域情调的索非亚教堂,哈尔滨的风采和魅力亦出类拔萃。
进教堂收2 0 元的门票。按理说, 收门票的地方可看的东西应该更多, 但我却不禁失望。教堂的壁画是新的, 正中是教堂附近以前布局的沙盘模型, 墙壁上分区挂着一些反映哈尔滨城市变迁和建筑艺术的老照片, 而且里面的空间明显比外面看到的范围要小得多。索非亚教堂是保留下来了, 但她作为教堂功能的精髓被抽走了,空剩下一副华丽的躯干, 让人怅惘。
我想起北京王府井的东堂( 就是电影《大腕》里尤子家对面的那座) , 她也是一个被成功改造加以保护的典范, 每次路过, 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我都愿意在附近的广场停留一下。虽然去的次数很多,但主殿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因为过了礼拜时间门就关上了 , 谢绝参观。虽然进不去,但我好像并没有被拒绝的遗憾, 毕竟那是他们的世界, 不容外人旁窥。
据说索非亚修缮以后, 也有过是不是恢复教堂功能的讨论, 甚至俄国人都说愿意派牧师前来, 比较遗憾的是当时的领导人出于顾虑, 给了她一个光辉的功能, 成了以展示老照片为主的建筑艺术博物馆。
作博物馆不能说不好, 但我总觉得作为教堂存在的索非亚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我宁愿被不带笑容的牧师拒绝于正门之外。